事情其实并不复杂。
    那日晚膳后,父皇又拉着他说了很多以往的事,提起母亲和大哥时还掉了眼泪,最后还留他在宫里过夜。
    大邺建朝时,他已经成年,早封王开了府。是以,他并没有在宫里住过。小内侍领着他七拐八拐往留宿的院子去的时候,他隐隐察觉到些不对,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团火,在慢慢啃食他的骨头、消磨他的意志……
    接着,他又在途中恰巧遇到了父皇当时最宠爱的丽嫔。那一刻,他终于确定,今儿这一出打得是什么主意!
    不用想,这肯定又是他那个小姨母搞出来的事。
    知道这是陷阱,他当然不会如这人的意,转身便要离开。可小祝氏那边也有后手,知他察觉到了什么,便也不再躲躲藏藏,一下子冲出来很多人,硬要他和丽嫔成事。
    他奋起反抗,咬着牙拼劲了全力才堪堪逃了出来,只那些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,一直在身后紧追不舍。
    他是独自进宫来的,身边并没有带人,如今还被下了猛药,全身上下犹如被火烤、被虫咬一样难耐,意识也越来越不清醒……
    逃了一段路,他模模糊糊地听到后面追他的人在说什么“宫里有变,主子要撤回一部分人,剩下的人继续追,追到后直接杀了。”
    他的心猛地一跳,知道宫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!
    可他也无暇顾及,只一心想着逃出去再说。他不记得自己究竟跑了多远,又是如何进了宁华的府邸,又那么刚好的躲到了姝音的房间。
    但他记得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想要爬窗而入,他那时以为那人是追杀自己的刺客,便毫不客气地解决了他。
    那之后,他的头脑越发昏沉,身体也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……
    听到这里,姝音已经依稀意识到了——这样的事可不是能编出来的!她想开口说点什么,却发现自己口干的厉害,攥着玉佩的手也不禁微微颤抖。
    顾珩一脸紧张地看着她,“姝儿,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。”
    “水。”姝音低低说了一个字。
    顾珩微愣,赶忙下床去桌边倒了茶水过来。
    姝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,把刚刚听到的事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,半晌后缓缓问道:“那个爬窗的男人,你把他怎么样了?”
    那人应该就是王贞娘安排的男人。
    “杀了。”顾珩毫不犹豫回答。
    “那尸体呢?为什么我早上起来什么都没看到?”
    顾珩略一迟疑,回答:“我出去的时候顺带把他沉进了湖里。”
    姝音脸上的神情有些莫名,随即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:“你还真是贴心啊!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呢?毕竟没有你,那个男人多半也能得逞的。”
    原来那一夜,她是怎么样都逃不掉的!
    顾珩的心钝痛起来,急着解释:“姝儿,都是我不对!我解决了那人之后不该又趁人之危冒犯了你,我应该控制住自己的,可那时我身上的药性已经完全发作,我——”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姝音打断他的话,语气里带着点自嘲:“我当时也被人下了药,明白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。”
    看着她平静的样子,又说着理解的话,顾珩应该能松口气的,可他心里的不安反而越来越大。
    姝音垂着眼,盯着手中的玉佩,万般思绪涌上心头、起伏不定。
    原来困扰了她两世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——荒谬!
    说实话,这比她曾经设想过的那些可能好了很多,珠珠的生父不是别人正是二叔,总比那些来路不明的男人强上许多!
    他们二人这情况,也不知说这是巧合,还是孽缘?
    “姝儿?”顾珩轻轻喊了一声。
    姝音好似没有听见,依旧愣愣地盯着自己的玉佩,手指轻轻抚过宝儿二字。突然,她的眸光闪了闪,沉声问道:“我这玉佩,你以为是谁的?”
    第178章 殇痛
    姝音早就察觉到不对,她的玉佩被重新换上了精致的丝绦,还在下面坠了流苏、串了珠子,怎么看都像是有人用过的样子。
    顾珩有些心虚,但他本也打算把柳宝容的事情说清楚的,遂也没怎么犹豫,开口道:“我处理好宫里的事情后,就派人去宁华府上查探了。只那时因为宫变之事,各个府上都人心惶惶,宁华府上也莫名失踪了好些下人,查起来就没那么顺利。”
    “过了几日,下面的人把那日在宁华府上的宾客名单呈了上来,所有人中,只有柳家的二姑娘还没有嫁人。”
    顾珩在这里顿了一下,恨不得回到那时把自己狠狠揍一顿。
    他怎么就那么想当然了?
    姝音还有些懵懵懂懂的,一脸狐疑地看着他。
    顾珩尴尬解释:“那日我的中衣上落了红,我就以为——”
    “不要说了!”姝音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底,心里更是隐隐生出些屈辱。
    顾珩不敢再说这个,转而道:“加上我又无意间拿走了那块玉佩,上面写着宝儿二字,我又见着柳宝容的名字,就误以为那个人是她。”
    姝音之前就在疑惑他为什么突然召了柳家二娘进宫,原来竟是如此!
    顾珩没想为自己开脱,无比自责道:“那时宫里恰逢巨变,我对这事确实也没有多上心,自以为是已经找到了真相,就没再往下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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